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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18-07-17 来源:湖南教育网 作者:孔维勤 编辑:章仙踪
大学时轻狂少年,读哲学,以诗解馋,读洛夫诗最有重量。以洛夫诗伴酒,那酱红色的诱惑,是过瘾的生命陪伴,然而无缘与诗人相遇。及大学退休,由于胡乐民兄在台湾演诵洛夫新诗《昨日之蛇》,特邀我参加。花甲之年,终于见到90岁高龄的诗人。其人温文儒雅而幽默,虽耄耋之年仍身体康泰,诗人多寿。不想几日后,诗人尘世缘尽而仙逝。
我与诗人洛夫仅此一面之缘,可谓情深缘浅。参加诗人一生最后一部诗集的首发,一缘一会的灵山,拈花微笑。我听诗人短短数语,为生命本质的存在而歌而颂。庆幸我买下一本洛夫签名的《昨日之蛇》,如今读诗宛尔,诗在,诗人在。
洛夫,人称诗魔。佛魔本无二。佛魔之存在应运而生,佛者生生不息,魔者生死之间。
读洛夫诗,必须知其存在。因为风的缘故,如庄子天籁之机,大鹏鸟扶摇而上。
读洛夫诗,如佛诗。他写李白:你那宽大的蓝布衫,随风涌起千顷波浪。诗中有法身空性一静,有报身情怀一景,有化身用间一字一句。诗境化被动为主动,植入人心,法报化三身一体。
读洛夫诗句,读活了,“吾丧我”,诗句化彩蝶飞翔。无你我,无彼此。心语相通。同登彼岸,寻常人生,逍遥自在。
洛夫诗若读死了,不懂。如孤证,言如外星人,无世间物影。如魔诗,有啥无啥,孤零零碎片的印象。瞎子摸象,进不去诗心,苦了一双耳目。
随风而逝,我必再来,是洛夫诗魔而佛诗之变:他的人间,如那十字架的印象。一片白色。他却在白色的忧郁里,展开由人而天的仰望。如烟囱袅袅白华。
洛夫九十高寿仙逝。他一生写诗不断,40余部诗册。是他“在天空里写一封长长的信”。他最后一本诗集《昨日之蛇》,如大曰逝、逝曰远、远曰反。洛夫长长的信,写下万古长空之一圆。终归一朝风月,返老还童。
生生不息,是生存最后底线。洛夫“昨日之蛇”是他生存记忆。洛夫说自己:“我是火,随时可能熄灭。”他用戏谑诗句,证明苍蝇的存在不易,生生不息,是生存与存在的底线,不容践踏。蟑螂捍卫它的生存权。一代一代进化绵延子孙,成为地球最强大的生命,因为活着就是骄傲。
洛夫生长在战火中,“边界望乡”是洛夫的乡愁。“血的再版”是对母亲呼唤。“鼻子是北斗。天狼星该是你唇边的那颗黑痣了。”他回到贪吃的童年。嘴角黑痣向着远处的灯光。
洛夫剩下迟暮的晚年,他战火凋零的记忆,洛夫却在诗中找出自己。一滴血的再版,补足失去的青春与成长的茁壮。
从魔诗到佛诗,读洛夫诗的再生,必须读出他诗句的存在。所以,洛夫诗中别有“小歇处”。有年少,有青壮,有“众荷喧哗”的晚年。
他诗中的桃花源,是“我们心之中立地带”。可以让炉火上寒暄的酒香逐渐加热,渐渐化去隔世怔忡与历史的寒颤,把心中的石头溶化,接近生生世世,人类灵魂的温暖。
洛夫的诗,道生之,德育之,物形之,势成之。如果不能空性去读,诗句不能化为无念,读洛夫诗必不能应机。
一分人事九分天。洛夫说:“你我在此雪夜相聚/天涯千里骤然缩成促膝之一寸。”读洛夫诗最美的风景,是与他促膝长谈,如镜花,如水月。镜中花水中月不可分,混沌滋味,交和契合。如今洛夫已逝,灵魂常在。
读洛夫诗会心处,在天成象在地成形,自有他孤绝存在的“诗而有序”。洛夫写诗,文字意象险绝夹杂。白文深奥,平坦道路可崩塌,悬崖峭壁可化为窗下漂木。时间之伤、灵河、石室之死亡,蓝天之上,有了又黑又柔的妩媚,可不战而屈人之兵。
读洛夫诗,有种说不出来的潇洒。无现代后现代,非创新非传承,无古今。洛夫创作自己的时代与人生。他的创作,绝非孜孜矻矻、殚精竭虑、枯肠搜索而来。必定天人祥和,心手相应,胸中百感交集,灵感诗句腾空而出,应机而生。
洛夫隐题诗、禅诗、古人诗、小诗,有不能言尽之诗,读洛夫诗必须心领神会。心思之手削其多也,精神之手补其少。他的诗有造化之妙,具象抽象之机,偶得心源,追问事物最后存在的形式,是洛夫诗之哲学。
如今诗人远去,其诗常在。洛夫诗句是他一生所悟。固其形,凝其神,化为诗。快乐深刻地呈现你我之前,洛夫神思运乎手,化为天地大道,一超直入。契入本质者,洛夫诗,道之所存。(作者孔维勤,孔子第78代裔孙,现为台湾孔子学院院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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